青岛美术实力·单虹印象

  时至今日,单虹都难以忘记初中二年级那个最美的夏天。那一年,他师从董小平学画,周末便和一个同学从沧口碱厂宿舍跑到天主教堂广场来看露天画展。

  在董小平三角帐篷里夜宿的一晚,都国桢和陈祖晓喝醉了,跑到帐篷里谈色彩。“青岛的红屋顶最适合用什么颜色表现?”都国桢说,玫瑰红加白加赭石;陈祖晓说,就是桔红加赭石。两个人争论不休,像华山论剑。

  单虹说,那两年自己如同浸泡在现代派的水缸里。直到为新青年艺术展整理个人文献时才发现,自己初中的时候竟然是在模仿马蒂斯。后来进入浙江美术学院附中,已有的绘画经验完全被否定,在升学意愿的无情牵引下,少年单虹重返了古典写实主义的道路。

  高考之路走得并不顺,单虹在青岛大学只读了设计装璜的专科。毕业后一头就扎进了广告界。“我的1990年代都和钱有关”,这是单虹对这一阶段的人生总结,“那些年白天挣钱,晚上喝酒,1994年就拿大哥大了,自己很有点膨胀的感觉。”

  2000年,九州职业美术学校一个教务员的岗位,改变了单虹。

  进入九州美校,曾是青岛日报资深美术编辑的岳父孙增弟发挥了相当的作用,此前他并不知道这个女婿还会画画。看了单虹的画之后,他觉得单虹还是该走这条路。2000年的冬天,单虹在九州美校五平方米的储藏间里画油画。名誉校长宋守宏走了进来。

单虹作
单虹作

  从此,单虹的绘画之路就有了基调。

  宋守宏当着单虹的面画了一张水彩,然后说,你看,很简单吧?!

  当晚,单虹就发现自己的油画经验在水彩面前完全报废——难道透纳、萨金特,不都是一手油画一手水彩?一切似乎不是那样简单。因为九州美校的创办者是青岛画院故院长宋新涛的旧部,所以这所民办学校几乎变成了青岛地方名家的兼职课堂。而与行走其间的人物的不断接触,也使得单虹的“涉水”有了另外一层意义。在九州美校的后两年,精力旺盛的单虹又兼职于宋懋玉、吕薏莎、王伟业为主将的美术辅导班,交际范围不断增大。

  2002、2003年前后,宋守宏对单虹的水彩创作已经不时有肯定了。一边教学,一边创作的单虹,越画越多,越走越深。从2002年,《西域正午》入选“第六届全国水彩粉画大赛”开始,他的作品继而斩获了“第八届中国水彩画写生精品大展”铜奖、“首届全国小幅水彩画展”铜奖,并入选“第二届中国美术金彩奖美术作品展”。

  作为新晋的7O后艺术家,单虹的崛起,对所有按资历程序走路的人来说都是一种震动。

  出于对学生的鼓励与肯定,有山东水彩画会会长、青岛水彩“龙头”之名的宋守宏决定带着单虹去南方水乡采风写生,而就在他们要出发前的一晚——“青岛引进的一个‘水彩大腕’在一个盛大的晚宴上给本来平静的‘水彩之乡’扔下了第一颗炸弹。”

  单虹说:“这也是我后来决定远赴欧洲的前奏。”

  在水乡的路途上,单虹给宋守宏充当了“书僮”的角色,当然也是一路走来一路“读”,“书”是谈话,是交流。

  2004年的单虹,焦灼于留学的方向。

  学艺术的当然要去法国。无奈,首选的法国年龄“卡”在了27岁上——超龄的外国留学生不能再申请硕士阶段的学习;次选的英国要50万存款,虽然小有积蓄,但家里也真拿不出这么些钱;三选的意大利,年龄条件与法国一样。

  单虹说,那时候只有俄罗斯是敞开怀抱的。但他还是决定不去拥抱俄罗斯,原因很简单,他历数了油画史,发现中国最重要的油画大家,除了罗工柳之外,再也没有名家出自俄罗斯。

  一个留学欧洲的老“学生”春节时意外打来拜年电话,不知道柯克西卡、埃贡•席勒出自维也纳的单虹被上了一堂奥地利美术史课,也决定了他的去向。

  留学的路途,多是心酸的。尽管争取到了难得的奖学金,但在去奥之前,单虹一句德语也不会,要修习完硕士课程的难度可想而知,单虹说他每天会比学校的清洁工到画室的时间还早,以致于后来清洁工见了他都养成了抽颗烟再开始工作的习惯。

  2005年10月16日,儿子出生第十天。一个假期过后,32岁的单虹面对了人生最艰难的告别。他在北京机场情不能抑,带着满脸热泪给父亲打了一个告别的电话。

 

  “我根本就不敢给老婆打电话。”单虹说。感情随着时间或激荡或抚平。2008年农历年三十晚七点,他揣着奥地利实用艺术大学的学位证回到了青岛。那是个烟花漫天的日子。

  与在青岛相对写实的绘画路途不同,在奥地利单虹学的是当代艺术,这也使得他在水彩和油画之间穿梭的路,终于走通了。

  至于哪边更深入一点更新近一点,完全看境遇与心态。

  走近“当代”这一边时,单虹说自己也激动过、认真过、辛劳过,付出过,同样也伤心过。在别人看来,单虹是涉水过深的人;而在单虹自己眼中,自己时刻都会成为溺水者。

  “只有画是不骗人的。多少好坏都在那里摆着。”这几年,除了青岛大学美术学院的教职之外,单虹在自己的两间画室里穿梭。足够多、有足够质量的作品是他的唯一信靠。

  而新青年艺术展第六场——《单虹的写生课》,也是单虹2012年唯一一个展览。展览前后,正是小学要开学的日子。单虹一边忙着整理自己的旧文献,一边在给儿子办理入学事宜。为此,他还搬了家,在老城金口一路找了一座老房子。

  9月,儿子要入学。而月底,单虹要回到维也纳,攻读艺术哲学的博士学位。

2013年08月13日 推荐

臧杰

网号良友大漠,批评家,良友书坊主持,著《民国美术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