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美术实力·朱贤巍印象

  朱贤巍的笃定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与长达十余年的德国留学经历有关。

  1989年,即将作别16中六年中学生涯的朱贤巍为自己的高考志愿留了两条路,一条是学哲学,一条是学艺术。

  哲学路来自他精确的经验分析——学文科但作文不够好,文学此路不通;马列虽是那时的哲学“代称”,但似乎能够解决思想和灵魂问题。

  艺术路来自他的绘画训练和狂热——小学五年级拜标准件二厂工会主席隋强为师学习绘画,中学跟随16中美术老师王立跃参加兴趣小组,很多课余时光都是在画室渡过

 

  与一般艺术特长生较轻视文化课不同,朱贤巍被学校作为冲击名校“复旦”的苗子栽培,当他填完艺术专业的志愿表,老师的失望可想而知。朱贤巍说自己为此还闹了一场。

  1989年朱贤巍进入了山师美术系。此前,他还试图投考过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浙江美术学院,遗憾的是没有拿到报考证。

  朱贤巍对山师的学习生涯还算满意,几无学费使得家里可以舒一口气——普通的工人家庭此前已经支付不少“颜料钱”,这让朱贤巍到今天都有些不安。

  朱贤巍觉得山师虽不是专业美术院校,但还是给了自己一些空间,尤其是刚从南京艺术学院硕士毕业的班主任孔新苗让他领略了莫兰迪。他还记得去孔新苗画室“偷师”的那些下午,孔新苗跟他说了一些崭新的理论,让他有点晕头转向。

  临近毕业,朱贤巍决定做一场个展,带着画去拜见画国画的系主任丁宁源。一张掏出黑心的铅笔创作让丁宁源有点生气——这样的题材哪能公开展览?!朱贤巍不服,径自跑到图书馆去找馆长,没想到那个胖胖的素不相识的馆长为他提供了一间展室。朱贤巍欣喜若狂。

 

  一个“抢鲜”的学生个展就这样开启。朱贤巍说开幕那天还惊动了校长,校长领着一帮子学校中层去了,这让展场隆重了一会儿后,继而很HIGH。

  走出山师,朱贤巍径直进了刚刚更名为中国美术学院的“浙美”。

  朱贤巍在总结曾经的自我挫败时,很神奇地指向了浙美三年。

  他说阴郁的南方让他感到了无尽的阴靡。尽管85新潮时浙美是表现主义的圣地,但在他看来,这种表现只是一些趣味和自由感,如同假相。他眼中的中国西画现实就是这样奇怪和倒错——北方的汉子在克制地写实;南方的男子却在追求表现——“从性情上分析,这都不是真的”。

 

  而朱贤巍的导师张自嶷,是延安题材的女画将,《南泥湾》、《铜墙铁壁》、《安寨腰鼓》、乃至《枣园来了秧歌队》、《三大主力会师》都是朱贤巍欣赏不了的。他更喜欢德•库宁、波洛克,他一直觉得波洛克那是在进行无意识的舞蹈。

  朱贤巍对中国美院最深刻的印象,竟是1995年去北京看了巴尔蒂斯画展。除以之外,大约是熟知了巴塞利兹、吕佩尔兹、里希特、基辅,以及德国表现主义的脉络和肌理。

  1996年凭着中国美院的文凭在青岛大学美术系谋了一个教职。朱贤巍没有知觉的幸福生活从此开始。朱贤巍说,回青岛的四年他几乎没画什么画,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交流,在天下最舒服的地方过着很没劲的生活。

  2000年,他终于收获了一个自费去德国的机会,忙不迭地扔掉了“铁饭碗”,并很快带走了同样在青大服装学院教书的女朋友。

  那个有哲学的国度还是对他有吸引力,尽管是去学艺术。

 

  在德国生活,一个人要有一套非常完备的文字档案,面对税收、医疗、社会福利、法律事务等多种问题,这是朱贤巍对德国生活最典型的描述。一年解决语言,一年后进入斯图加特艺术学院,从大师班到硕士课程,朱贤巍似乎没费什么大气力。

  面对在德国的中国艺术家朋友,被问及是否有边缘之感进不了主流的困顿时,朱贤巍似乎没什么同感。作为一个艺术家,他很高兴听到别人的说,他的作品跟别人的不一样。虽然这不是说好,不是说了不起。但他觉得这是对自己存在的肯定。“不一样”就是价值。

  也许因为“不一样”的缘故,朱贤巍得以周历德国各大州,办了十几场个人展览,他的画总有私人和机构收藏。他觉得自己的东方经验和早期的传统绘画训练,恰恰是自己得以独立存在的支撑。

  资深评论家、德国艺术史博士冈特•鲍曼这样解读他的作品:贤巍运用嘲讽、夸张的手法,站在“世界中心”(中国)的高度对喧嚣的西方消费社会进行了批判。

  断断续续的教学和职业艺术家的身份,是朱贤巍在德国生活的全部。但坐着飞机一年又一年地穿行欧亚大陆,早餐又是稀饭又是咖啡的朱贤巍终于在2010年选择了试探回国发展的道路。很顺利地在北京环铁艺术区找到了一间“破工作室”,却越住越有感情。

  朱贤巍甚至觉得,北京差不多一年半的生活,使得他对自己的艺术也有了几分坚定,他的道路就像是笔下那一把把的椅子,越坐越稳了。尽管他还是在看路,但不是在找路了。而且,自己对西画和德国表现主义的创,都有了中式的消化,一层层地操作、身体和情绪的参与、并置、游戏、幽默地处理、颜色的理解、材料的选择,种种路径开始向他洞开。

  在德国于教职和职业艺术家之间的身份穿梭曾让朱贤巍生活得很从容,他希望能够在北京复制这种生存,而他的指向是“北京电影学院”——一个23年前没有拿到准考证的学校。

  “一定要去。”

  朱贤巍显得很笃定。

2013年08月02日 推荐

臧杰

网号良友大漠,批评家,良友书坊主持,著《民国美术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