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美术断片·新青年的姿势

  新青年系列艺术个人展是2012年我策划的六场青岛青年艺术家的展览,自元旦至9月20日一共做六场,算作是“第一卷”。

  这六场展览在2012年二月确定的人选,当时还想,如果精力够就再做两场;不料,六月份书坊门店的事忽现生机,新的规划自然横生出来,故而只能按计划先完成这六场。

  单虹的展览做得最晚,但视频采集在二月份即已经做完了。而之所以将这场当代意识不明显的“写生展”放置至最后,确实是我刻意的所在——我把它看作是一场关乎艺术工作伦理的展览,在漠视绘画写生经验的现实中,由在主流艺术阵营中“涉水”甚深的单虹来呈现这一问题,使得呈现本身,就有了一层“当代”的意义。

  而以不仅仅是看作品的展览,来比照“看作品的展览”,是“新青年”系列展真正用力的所在。这里面不仅包括个人文献的现场呈现和“替代空间”使用的问题,还有另外一层用意一直没有说清楚。而关乎这层用意,我的展览助手冯琳问得最多——为什么要做他(她)的这场展览?

 

  原因非常简单,是我把“新青年”第一卷看作成了一个整体。而这个整体既然要以70后艺术家作为呈现主体,那么,每个艺术家都应该是一个独立的样本。

  展览的目的,是通过对独立样本的有序呈现,从而实现对这个年代艺术家的整体勾勒,如果勾勒是明晰的,展览的完整性也就具备了。

  也就是说,在我个人看来,阿占、黄磊、吕楠、朱贤巍、李兰、单虹,这六名艺术家,在70后艺术家群体中均有鲜明的“个案”特征,他们不同的棱角在围聚后即可以构成一个独立的切面。

  以插画闻名的阿占,间或了对艺术的热爱和观望,她或深或浅、或坚决或犹豫的态度,是70后一代极为惯常的思维习惯;她现实而有规则,热烈而有尺度,她不回避实用与成功,但又懂得要努力与付出。我觉得,阿占首发出场的意义,尽管有可能面临演绎过度的质疑,但会将草根化和自我边缘化意味一扫而光。与此同时,阿占的媒体职业和写作者身份,以及在艺术世界的出出进进,是这个时代对艺术理想最真实的态度。

  以观念摄影行世的黄磊,却是走在艺术路上的“不归者”。黄磊的坚决,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一开始就走对了路,将客观世界的主观化,为黄磊寻找到了观念摄影的门径;加诸1990年代末,在北京融入“前线”的经历,使黄磊的前行有了续航能力。尽管曾经因为身体和回归青岛的原因,使得他与“前线”有所游离,但他无疑是70后艺术群体中较早深入过国内一线的。而他生存方式,自然也是较典型的职业艺术家生存。

  虽然没有置身国内艺术“前线”的经历,但吕楠对艺术的坚决,与她泛出的女性主义是一致的。吕楠平静的外表下面,隐藏着一颗狂热且带有神经质的艺术之心,这也使得吕楠在青岛女艺术家群体中,有很别致的刚硬。尽管她每周还要给几个学生上课,但丝毫不影响她幽闭而近乎职业艺术家的生存姿态。她的工作方法和态度,都决定了她所面对的必将是个洞开的问题。只是这个洞开,有视野、深度和机遇的问题在罢了。

  朱贤巍从青岛到德国、从德国回国内的经历,是70后一代中不满现实冲出去又踅身回来的现实显现。文化语境和融入是朱贤巍置身国外最困惑的问题。搞艺术不是搞技术,内心和思想领域的贯通,不仅需要理解,更需要浑然一体。而这对半路出走的朱贤巍显然不易。朱贤巍的回归同样问题重重,他的率性和他的画一样,现实会修理他,让他节制本分。他能忍受吗?70后留学生,往往因为年龄和时代的缘故而沦为迟到的“海归”,早归者已经安营扎寨了,要冲进这个阵营或另立门户,何其之难。

  出自西南的李兰到了不算北的北方,更像是个生存隐喻。作为大学教师,李兰有不坏的职业,她不坏的修养,使她有不坏的趣味。李兰对自己的艺术的看法,是与当代渐行渐远。这不是她迷恋趣味,而是她更容易接纳趣味。有趣的生活加上有趣的艺术,是李兰淡然的一面,也是李兰清新的一面。这当然也注定了她不会做极端的艺术,也不会成为极端的艺术家。之于青岛,李兰无法驱散潜存于内心的异乡人的影子。于是,她会不自觉地量出距离,让自己漂泊者的身份更游刃有余。

  以“涉水者”来写单虹,有我的用意。单虹的聪明,使得他有利落的绘画、流畅的表达、和在艺术圈中比较有力的地位一点都不奇怪;但单虹又毕竟是个艺术家,他凌厉的性格与他的聪明一样凌厉,这也使得他多次陷入是非。他试图用出走和深造来解放自己,尽管这也丝毫无法抹消别人对他的过度阐释。但必须承认的是,要放下,即使是阶段性地放下,是要有自信和勇气的,这是单虹用个人的努力换来的。而单虹面临的问题,其实也是体制内艺术家(虽然他身处高校)几十年来一成不变的问题——是被同化,还是归于艺术?

  由如上的解读,来返观“新青年”整体,可能会有一个不同的角度吧。

  作为策展者,以同时代人的观察者和批评家作介入点,使一个展览尽可能完整、有思想性和思辨精神,是我给自己的一点要求。而隐于此后,对多元性的期待,对携手互助、抱团取暖的期待,甚至对学术争端的期待,都远非是一个系列的展览能够完成的。

  营构是希望的开始。

  在检讨“新青年”历史语境的基础上,以对待一个作品的态度,以尽可能完整的心绪做一个有限的动作,则是我荒唐的一面。

  我看着自己的荒唐,沉默走过。

2013年03月01日 推荐

臧杰

网号良友大漠,批评家,良友书坊主持,著《民国美术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