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顾城为何会与爱人功归于尽

  1993年10月8日,诗人顾城在新西兰激流岛抡起了斧头,砍杀了妻子谢烨,然后自己自杀了。这是一个因情色纠结而造成的惨剧。惨剧参与的另一个女人叫李英,顾城与谢烨写了一本书叫《英儿》,英儿,就是这本书里的女主角,就是这个叫“李英”的女人。惨剧中的三角恋,顾城夫妇血腥离世,英儿远走他乡,跟了另一个新西兰老男人走了。李英后来一直在世人的口舌咀嚼之中。如今,李英在悉尼离世,她得了癌症,鼻咽癌。据说,她走得幸福安宁。

  故事中的三个人都离开了这个尘世。他们在尘世上有着铭心刻骨的也是错乱的恋情。因为他们都是诗人,都是灵魂灵敏的人,像海葵。他们的情感鬼魅也是着常人难以体验的。现在,他们的人间故事完全讲完了,肉体参与的生命故事已经彻底地有了一个了结。他们共同的好友文昕说:英儿离世,她欠的用命还了。

  用命还的,肯定是一个血案。一个惨剧。

资料图:顾城和谢烨
资料图:顾城和谢烨

  顾城与谢烨的恋爱足够的美,美到我们都觉得他俩在替所有渴望爱情的人在相爱。顾城和谢烨在火车上相遇,顾城甚至给不认识的谢烨读诗。谢烨竟然懂了。谢烨当然是懂得诗歌的,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假装懂诗的人那么多。谢烨当然是懂得诗歌的,她甚至是朦胧诗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谢烨是美的,美得大气,美得丁点都不小家碧玉。顾城和谢烨竟然遇着了。遇着了还结婚了。谢烨一直把顾城当成是教堂一样尊着,很多年一直是这样的。顾城被称为是“童话诗人”,我们便以为顾城和谢烨过着的一定是童话一样的生活,童话诗人不过童话生活,谁还有资格再过童话?所以,当李英出现在顾城的面前,穿着蓝裙子,顾城爱上了李英,多少年后他写《英儿》,一直对这条蓝裙子记忆深沉,我们就对留在纸上和传奇中的爱情产生了怀疑。已经是这样的爱情了,还能再爱?看来纸上的文字是不算数的,被传颂的童话也算不得数。

  顾城与谢烨在离开中国去新西兰之前,谢烨就知道了顾城与英儿的心思,顾城与英儿当着谢烨的面,彼此情不自禁,完全不把旁边的谢烨当成存在。所以,当谢烨比顾城还强烈要求李英去新西兰这个事情,是怪异的,是复杂的,甚至还从家底里面抽出绝不富足的盘缠让李英来新西兰。后来我们也就认为,是谢烨烦腻了顾城,想让英儿去和顾城恋爱,她自己从那个“童话婚姻”中逃逸出来。这样的推理也显得顺理成章。李英是个什么样的可人儿?诗人唐晓渡回忆说,她平时看起来非常清纯,不多言不多语。所以,当她出国找顾城这个事情出来,唐晓渡觉得太惊讶。李英的清纯面孔也让当时的大诗人刘湛秋惊艳,甚至爱上了她。爱上顾城后,李英和刘湛秋的恋情也离散了。

  新西兰激流岛上发生了很多浓稠故事。顾城和李英好上了。顾城和谢烨也好着。三人同家,这个看起来特别桃花园的故事,实则预谋着一场举世的凶杀。顾城和谢烨一起去了德国学习一年。谢烨和德国男人大鱼好上了。顾城醋得要命。顾城和谢烨回到新西兰,李英走人了,嫁给了一个大她好多的新西兰老男人。两个迷恋顾城的女人都要走了。重要的是,两个女人的魂都离开了顾城。顾城也离疯狂差不离了,原本,这个大诗人就是一个追求疯狂和绝对的人,对爱情与诗歌尤其如此。唐晓渡曾说:所有的疯狂都源于偏执和追求绝对,这正是顾城自我提示过的两个主要性格特征。这个时候,顾城和谢烨一起写作《英儿》。谢烨竟然和顾城一起回味李英的身体和灵魂,真是不可思议。后来这样的举动也得到了解释,那就是顾城和她说过,写完了这本书他就会死。谢烨早就不管顾城的死活了,谢烨已从身体到灵魂完全彻底地逃离了顾城。这又是怎样一个巨大的惨剧。一个女人,让一个男人从神殿走下来,走成一个爱活不活的人,这其间,女人的灵魂发生了什么样的塌陷?

资料图:李英 

  是的,顾城举起了斧头,那个用来写出惊动世界诗句的手,举起了斧头,砍向了谢烨,因为大鱼要来带走谢烨。我在我的书《他传奇》中,第一篇写下的就是顾城。我把顾城生命最后的这个时刻,说成是“他写下的最坏的一行诗”。然后,顾城自尽了。谢烨也没有救活。如果顾城是自杀,不是举起了斧头,那么,顾城的死该是怎样的名垂千古呵,比海子的死要卓越得多。海子因为自杀都让自己名垂了青史,何况顾城。但是,顾城偏偏举起了斧头。也许,举起斧头,注定是顾城恋情的最后一个巨大的休止符!

  顾城死了。谢烨死了。英儿却活着。顾城曾经对文昕说:“她(李英)这样做,就是想看我死。她躲起来,是想让我去死,她在等我死的最后消息。”英儿后来和刘湛秋结了婚。刘湛秋大英儿近三十岁。刘湛秋后来得了中风,英儿侍弄他。英儿死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刘湛秋不在她身边。尽管她的墓碑上写着“刘湛秋的爱妻”这样的字眼,我还是不明白,得了癌症的英儿,为什么死的时候,刘湛秋不在“爱妻”身边?他没有道德的负重了,依然不在她身边。我替英儿疼怜。

  她欠的用命还了。文昕是这样说的。

资料图:顾城、谢烨在新西兰 

  她用命还顾城的命了。我依然很难过。每一个生命的离世都是我的部分离世。尤其是这个女人,她经历了那么多。她有着属于自己的爱与孽。她的爱与孽足以构成人类情感史上的爱与孽,永恒流经日子的河流。我曾经对别人说,我讨厌这个叫李英的女人。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习惯于对任何事物下结论。我下这个结论的时候我记得我有充分的道德优势,就像是皮球被充起了气。后来,我慢慢地不去做这样的充气皮球了,我愿意选择目睹,目睹并且检视我随便的评判背后我的内心发生了什么。那天,连谏也和我说,李英的死让她很难过,其实我们并不知道她和顾城、谢烨的故事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发生的事情太多都是我们的心理电影的播放。事实是一面镜子,镜子破碎了,我们把它们拼接起来,试图凑成完整的镜子。我们都是在做着这样的拼凑。真正推动事情运行的,其实是各自的灵魂,灵魂与外在太多的东西都没有关系。

2014年08月11日 推荐

高伟

青岛著名作家、诗人,出版《生命从来不肯简单》多部散文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