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妻子杰奎琳

  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来没有见识过比杰奎琳拥有的更多的女人:美貌、特权、财富、荣誉、风流韵事、艺术情趣。她的一生嫁给了两个男人:一个是美利坚合众国最富有权力的总统约翰.肯尼迪;一个是当时的世界首富西腊船王奥纳西斯。权利的巅峰和财富的巅峰。一个女人活着的时候占领了它们。我看了杰奎琳和这两个特殊男人的一些传记,我也认识了两个杰奎琳。人性的跨度真是让我慨然观止。

资料图:美国总统肯尼迪与妻子杰奎琳
资料图:美国总统肯尼迪与妻子杰奎琳

  先说第一个杰奎琳。

  34岁的肯尼迪见到22岁的杰奎琳时,早已阅女无数,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公子。肯尼迪依然感受到了来自杰奎琳身上的超凡脱俗与知性之美。他感到杰奎琳比自己所遇到的其他年轻女子更有头脑,对生活目的有深厚的意识,而不只会炫耀自己的美丽。那个时候杰奎琳正在谈着一场恋爱,对方是一个漂亮的不算富有的男人,那个男人对她很好,他们甚至都要结婚了。遇到了肯尼迪,杰奎琳果断地和这个男人给她的戒指退掉,把目光对准了肯尼迪。她开始了一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狩猎。她绝不要错过这个叫肯尼迪的优秀男人。她开始与肯尼迪约会。与肯尼迪在一起,杰奎琳不是没有觉察到一种危险感,一种风险意识,一种前途未卜的征兆。她甚至想到自己会因此而深受其害。她曾对一个女友说,肯尼迪将会对她的一生有深刻的使人烦恼的影响。然而,肯尼迪身上那种机智诙谐、能言善辩和永不疲倦的生命活力深深地感染了杰奎琳。有那么一点可以让杰奎琳放心,那就是和肯尼迪生活在一起,肯定不会平庸一生。

  1953年1月,35岁的肯尼迪娶回了杰奎琳。几年后,肯尼迪当选为美国总统。

  一女一男。过日子之后的杰奎琳领教的另一件事情,就是知晓了她与肯尼迪家族的格格不入。这是一个政治家庭,一切为了政治和权利而生存。一个知性的率性的独立的女人,要把自己的生命像面团那样放在已经做好的模型里面,才能做到和这个特殊家庭的合拍的。只有杰奎琳才会明白,为了一定程度的与肯尼迪家族合拍,她得把自己生命中多少重要的东西连皮带肉地剔除掉。

  杰奎琳是公认的最耀眼的美国第一夫人.不仅是因为她的美丽,还因为她的智慧。她在尽责任的时候顺便展现了自己的魅力和才华、美丽和人格。这些品格她展现得令人感到十分舒服。她在不同的国家讲着不同国家的语言。流利。通畅。措词雅致。有许多选民是愿意让杰奎琳当白宫第一女人而投给肯尼迪一票的。

  杰奎琳在民众当中好的口啤和影响力甚至让肯尼迪产生了嫉妒。我一直暗暗地喜欢肯尼迪嫉妒杰奎琳的样子。尽管是想像中的样子。包括她对杰奎琳在情爱当中产生的嫉妒。有一次杰奎琳和妹妹李受到世界首富的希腊船王奥纳西斯的邀请,要她们共去游览希腊各处岛屿,并决定将他的那艘世界上最豪华的克丽丝蒂娜游艇及其全体工作人员一起交给她们姐妹俩全权支配。肯尼迪知道后,很不高兴。媒体传出来的原因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而使肯尼迪不高兴的,因为这个希腊船王不仅浪荡,和美国做生意的时候还用手腕大赚了美国人的钱财。我私下里想让肯尼迪不高兴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他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因为希腊船王有其自身的魅力,正独身,而且对杰奎琳早就垂涎三尺。肯尼迪怕自己的老婆被船王勾引去。杰奎琳去西腊的愿望很坚决。肯尼迪竟然给她跪了下来,希望她别去。其实,我觉得肯尼迪的这个样子挺率真的,有些可爱。这个时候,是一个吃醋的丈夫在向她的妻子求情,而不是一个尊贵的总统在向第一夫人求请。

  1963年的11月22日,有人向美国总统肯尼迪射出了仇恨的子弹。肯尼迪这个尊贵的生命顷刻没有了。

  若干年后,杰奎琳果然嫁给了这个希腊船王。

资料图:肯尼迪总统遇刺后,杰奎琳悲痛欲绝
资料图:肯尼迪总统遇刺后,杰奎琳悲痛欲绝

  肯尼迪遇刺后,世界首富西腊船王亚里士多德开始了向杰奎琳的爱情进攻。亚里士多德甚至丢掉了多年相爱的另一个女人,一个世界级的歌星卡拉斯。亚里士多德深深地负了卡拉斯。亚里士多德和杰奎琳的婚礼那一天下着雨。婚礼在亚里士多德私人岛屿上的小教堂里面举行。来自75个国家的显贵人士前来献礼。经历过太多宏大叙事一般人生历史阶段的杰奎琳,现在也许需要安静下来。肯尼迪家族的死亡魔咒一直在持续,她的两个孩子是竞争对手和敌人的谋杀对象,她需要亚里士多德这个男人坚挺的保护。当然,还有什么比得上爱琴海上一个闪烁着微光的岛屿和一艇世界上最舒适的游艇更能让她自由自在?

  但是,亚里士多德的两个孩子却阴沉着脸。亚里山大已经是个20岁的小伙子,克里斯蒂娜也已长成18岁的大姑娘。亚里山大说,他永远不会和这个即将成为他妈妈的女人睡在一个屋檐下。克里斯蒂娜与杰奎琳更加势不两立。杰奎琳简直是克里斯蒂娜最讨厌的人。她对这个继母粗暴得难以形容,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她甚至打听杰奎琳可能会在哪个机场、哪家餐厅出现,目的就是躲开她。杰奎琳39岁,亚里士多德65岁。那一个阶段,报纸上整天分析,猜想杰奎琳是不是和一张空白支票结了婚,说杰奎琳给自己的两个孩子找了个祖父。这是因为婚礼前夕,杰奎琳与亚里士多德的经济条款签约得太分明,太像是一份经济合同。

  杰奎琳似乎更爱金币这个事实,却让亚里士多德心灰意冷。婚后的杰奎琳热爱金币的程度超出亚里士多德的预期。当然,承担这些花费,亚里士多德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却是原先的杰奎琳只是亚里士多德臆想出来的,真实的杰奎琳和男欢女爱狂热阶段的那个杰奎琳完全不是一个人。也许,反过来也是成立的。亚里士多德也不是杰奎琳心目中的那个人,亚里士多德也是婚前婚后两个人?

  这个时候,亚里士多德惟一的儿子亚里山大出事了,他死于他父亲的金钱与政治所造成的暗杀。在亚里山大死去的床前,人们看到了杰奎琳和亚里山大的女友菲奥娜私语着。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杰奎琳是在安慰菲奥娜。后来被透露,杰奎琳关心的不是亚里山大的死亡,她向菲奥娜打听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比如,她问菲奥娜是否知道,如果她和亚里士多德离婚,亚里士多德打算给她多少钱。很快地,菲奥娜从这个故事里面消失了。她看清了这个拥有十足的金钱实际上却是为金钱打工的这个家族之人的灵魂是怎么回事了。她是个看客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世界上最金碧辉煌的家族呢。

  亚里士多德真正地衰老了。他不想好好地活啦。他把酒喝得比什么时候都多,就是为了让自己没有机会醒过来。他醉醺醺地从豪华大酒店的洗手间里出来,拉开裤子的拉链,把他的生殖器搁在放小费的碟子里,大声说,瞧吧,这就是我的秘密——性和金钱。

  她对杰奎琳日益反感。有一次他当着一位朋友的面说,她只不过把肯尼迪的梅毒传染给了我。他以这个方式透露了那个被暗杀的贵为全世界最有力量的美国总统有性病。肯尼迪有性病太不让人奇怪了,他花心成那样,不得性病倒是奇怪了。这也是上帝的另一种公正和恁治。有一天,亚里士多德孤单一人地坐在私人飞机里,重新写了他的遗嘱。他不打算遵守希腊法律把丈夫全部财产的四分之一留给遗孀的规定。他很少或者不再和杰奎琳在一起。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自己小岛的小路上走,很小心地走,后面跟着一条捡来的小狗。

  亚里士多德临死之前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想着赶快和杰奎琳离婚。金钱对这个朽木一样的躯体已经毫无用处了,但是,他还有残存的意志。他要最经济地处理掉和杰奎琳的婚姻,以完成他的这最后的残损意志。他无非是用这个残存的意志表达对于这个女人的态度。他同律师谈,评估分手之后的代价……

  我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敲下这些字的。这些文字,让我觉得是全世界最寒凉的文字,我此刻的心也比世界上最暗的黑还黑。亚里士多德的内心得凉薄成什么样子,才能让这些对自己已经毫无用途的物质的东西也拿出来与之计较,用生命最后的那点能量去做这种计较?他的内心得有多么深重的落差和对于叫杰奎琳这个女人的轻视,才能做得出来这种计较?可惜,亚里士多德无用了,他已老到连这个愿望都没有机会实现了。他死的时候也没有和杰奎琳把这个婚离成。

  亚里士多德曾经是很爱叫杰奎琳的这个美艳女人的。他们在那条大船上相遇,内心碰击出来的情色暧昧和那条世界上最华美的船只一样华美吧。假如杰奎琳没有和亚里士多德走在一起,那么,亚里士多德会用一生去念及这份美好的情愫,心疼这个绝美高贵的女人。不难想像,亚里士多德在死亡的前夕,怀想起来的一定不再会是他的金钱,而是他生命中真正的荣光。生命中真正的荣光当然是我们一生中和谁真的相爱过,心疼过谁。这个叫杰奎琳的女人,大抵会在亚里士多德的冥冥之际被美好地带入他以为的天堂吧。但是,命运让他们相爱了,肉体和肉体搁置在一起,时间和时间叠加在一起,结果是什么呢?就是在亚里士多德的心里,这个女人不再美艳和高贵。何止是不再美艳和高贵,简直就是个画皮。同样地,在杰奎琳眼里,亚里士多德哪里还是那个趣的绅士,简直就是一个俗不可耐的老人,穷得也就是剩下那些钱的一个皮囊了。这两个足够有影响的人,假如他们的情色没有被达成,世间的情色野史该会增添多么娆丽的一笔,或许可以生出另外一个童话。他们的情色,被说成是美得让人忍不住心疼的传说也太有可能,用以来抚慰这个世界上太多的没有能耐被传说的广大的乌合之众。

  这两个版本中杰奎琳是如此反差巨大的杰奎琳。

  我不知道哪一个女人更接近真实的杰奎琳。或者,哪一个女人都是真的杰奎琳。杰奎琳是好几个杰奎琳一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况且,世间的文字都是主观的,一个写作者的眼睛对准了什么,什么就在其笔下呈现。谁是写作者的眼光?怎么去信任这种眼光?写作者眼睛的放大镜对准的,究竟是其笔下人物的哪一个方位?世间的我们是好几个我们,都不是奇怪的事情。我曾经写过,我自己就是一个排的士兵。我自己就是士兵A士兵B……士兵Z。哲学说,一个人,没有最低点就没有最高点。

2014年1月14日 推荐

高伟

青岛著名作家、诗人,出版《生命从来不肯简单》多部散文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