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小房子窄小得容不下三个人

海明威的初恋是在他19岁的时候,他去从军,子弹像长了眼一样击中了他。在遇到了一个叫阿格尼斯的26岁的美女护士,她在对他的护理中,两人产生了爱情。海明威离开战地的时候他俩分手了,海明威失恋得很严重。

 爱情之初,虽然清苦,但是也很甜蜜 资料图

疗治情伤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快速找到新的恋爱来谈情。第二年,海明威认识了他的新女友哈德莱。他是在朋友家里见到哈德莱的。哈德莱比海明威大了8岁,海明威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她不十分漂亮,但衣饰得体,体态盈丽,她温柔的样子让海明威动了心。1921年,海明威就把哈德莱娶回家。我看了海明威的弟弟后来写的传记《我的哥哥海明威》,他说,婚礼上他的哥哥海明威激动得两腿直哆嗦。看得出来他十分愿意把哈德莱娶回家。是的,爱情之初是美好的,好得让情男需要赶紧把爱情用巨大的激情娶回家。当然,那个时候的海明威还是个不比大家有什么过人之处的海明威,也就是说他还是个群众甲或者群众乙。他和哈德莱过着一种挺清苦的生活。衣食需要打理居所需要侍弄。两人共同打拚奔小康的这段日子也是甜美的。哈德莱愿意让丈夫有出息,让他写出好的文字, 她把家务事全揽给了自己。海明威容易出现对于大小事物的情绪上的波动,她也谅解他,用柔情给他平复心绪。他们的好感情也是在这一时段积下来的。但是,日常生活的琐碎还是在积累中呈现了它的狰狞面孔。他们两人不和谐的地方最终招致了两人的争吵。而且,生了孩子的哈德莱一下子失去了原先的美貌,身子一下子不再袅娜。海明威对她产生了厌倦。这个时候的海明威就像一只裂缝的鸡蛋了,他开始寻找另外的女人,或者等着另外的不错的女人来寻找他。
    另一个女人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那是在1926年,海明威27岁,正值风华正茂,才华横溢,《太阳照常升起》的问世已经让他成为证据确凿的大作家。那个女人叫保琳。保琳受过高等教育,在时尚杂志工作。她家境殷实,有条件把自己的内心和外表都拾掇得不错。有一天,海明威和哈德莱去一个餐馆吃饭。保琳和她的妹妹也在这里吃饭。他们坐得很近。这两姐妹时尚前卫,有着丰满的性感嘴唇,很养眼。保琳对哈德莱的灯笼裤感兴趣,上前问哈德莱这裤子是哪里买的。然后他们一起交谈上了。当保琳知道那位慢悠悠喝着咖啡的俊男就是大名鼎鼎的海明威时,就来劲了。她兴奋地说自己正在读着这部小说,说她被作者的思想所震动。海明威自然很高兴有这么一个漂亮粉丝,也投以漂亮的笑容。当晚,海明威正在家写作,保琳就去他家了,还在他家吃晚饭。傻乎乎的哈德莱还拿出好饭好菜来招待她。他们一起热乎乎地聊到很晚。外面下大雨,哈德莱竟然要保琳留在他家夜宿。这其实正中保琳的意。从知道那是海明威那一刻起,保琳就没打算放过这个男人。她决心把这个男人妻子的位子拿下来。哈德莱终究还是知道了海明威与保琳的私情。海明威不理会这些,继续我行我素,还挪出家来到朋友家住。哈德莱彻底地败给了保琳。

 第三者出现之后 资料图

与哈德莱离婚后的一个月,海明威就与保琳结婚了。他们一定等不及啦。他们把蜜月度得心满意足。海明威写作的时候也不去图书馆了,他愿意天天见着保琳。一切都是新的。家是新的,人是新的,房子是新的。孩子的哭声也不来打扰海明威了。他们的恋情像刚刚下出来的鸡蛋那么新鲜。保琳很快地给海明威生了个儿子。保琳生产的时候,海明威正在写作小说《永别了,武器》。保琳难产,海明威在外面等了17个小时,最后保琳还是实施了剖宫产。这些等待的焦灼和渴望都被海明威写进了这部小说里面。
    保琳终于也没有把她与海明威的故事谱写成"从此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这样乏味的结果。她从做小三开始,却也被别的小三踢出情局。事实上,保琳不是一个让海明威满意的女人。激情过后,保琳的毛病也显现出来了。按我的理解,一个这样不择手段得到别人丈夫的女人,导引出来她不择手段的那种生命里的东西,同样会导引出来她在日常家居生活中的一些品质上的错乱问题。再加上争强好胜的海明威,他硬汉的形象放置在小说中是好的,放置在文学史上也是好的,就是放置在一个女人的生活中不一定是好的——如果这个硬汉缺损了对于一个女人疼爱的话。所以,保琳这样的女人导致掠夺而来的那段情色的破损,几乎是不出乎我的什么意料的。多年以后海明威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出了对于这段婚姻的不满——一位未婚的年轻妇女一时成了一位已婚妇女的挚友。她同他们夫妇生活在一起,然后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天真无邪地却又坚定不移地设法弄到那位丈夫……一切真正的邪恶都是从清白开始的……你说谎,又怕说谎,这就毁了你。生活日渐进入险境,像是战争时期,熬过一天是一天——这段话,海明威泄露了对于哈德莱的歉意和对保琳的抱怨。

情事还在继续…… 资料图 

但是,海明威的情事还在继续,因为大师海明威有的是能量,他浑身有的是力比多在向女人们构成巨大的磁场。女人们遇到海明威,最不缺少的就是被他的灵魂震慑住,继而被他的身体震慑住。下一个女人叫葛尔红。葛尔红之后的女人叫玛丽……
    海明威的每一次婚姻都是因为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也就是说,他在婚姻中有一个女人是不够的,他还要有另一个女人被他所爱。一个女人很难具备女人生命中所有的优秀元素,来满足一个男人所有的内在需要。这对于一般男人都是如此。对于海明威这样的男人更是如此。况且,一个人内在的需要是在增长的,让一个女人能满足海明威这等男人的内在,那简直是太难为她了。心理学家很不客气地给我们指出,如果没有制度制约,男人和女人当然会同时爱上两个以上的异性的。这是最理想的状态,类似于精神和物质的同时需求满足。一夫一妻的制定,从来没有完成它的律法所预设的期望,男人女人明里暗里对它的逾越,从它实施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这是因为这样的制度的"天网恢恢",必须具备实现它的完美梦想才能"疏而不漏",即一个异性能满足我们对于爱情的一切希望——男人和女人必须成为彼此的全部。这样的关系不就是母亲与孩子的关系吗?男人和女人进入平淡的交往阶段,永远牢骚满腹,永远灰心丧气,就是因为我们的另一半永远没有可能置于对方母亲的位子。也就是说,男人和女人都是一个向对方有所求的人,而不是像母亲那样给予对方的人。这是一个上帝配置给我们的悖论。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是那些强势的人成为对于这种制度的破坏者,因为强势的人容易形成磁石与铁屑的对比关系之中的磁石部分。那些凡庸的铁屑是没有资格具备引力的,只有被吸引过去的份儿。大师海明威就是那个世界上极有吸力的一块大磁石,他吸引女人犹如磁石吸引铁屑,简直易如反掌。
    当然,婚姻是一个窄小的门,窄小得只能容进两个人。三人舞的结局是不难猜出来的。古今中外的小说和电影里面都有处理这种三人舞的手法。无非是把其中一人安排得去死,要么病死要么车祸而死要么自杀去死。癌症、车祸和自杀在小说和电影里面死亡的比例,要比现实之中出现的比例高许多,就是因为死亡的这种艺术化的被需求。这些死去的人,难道不是被我们这些凡人对于安全和忠诚的渴望而杀死的吗?你玩火,最好要付出点代价。多于正常部分的情色代价就是死。这是我们的一种集体投射。现实中的我们这样希望着,作家和导演就会帮着我们去实现。是的,三角关系在物理上是稳定的,但是,在人类现实的情色之中却不大可能长期稳定,总会有一个角出现扰动而出现整体的陷落。
    这一点,对大师海明威如此,对凡庸的我们也如此。

2013年10月08日 推荐

高伟

青岛著名作家、诗人,出版《生命从来不肯简单》多部散文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