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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不到1.6米，体重不到100斤的瘦弱女大学生护理员，拼尽全力将躺在床上体重近200斤的失能老人抱起，清理他身上沾的污秽物，却被神志不清的老人拳打脚踢，幸好另一名女大学生护理员及时赶到，抱着头挨打的她才脱困。近日记者来到位于劲松七路的恒星老年公寓采访，遇到了两名女大学生护理员最狼狈的一幕，她们没有委屈流泪，而是宽容地一笑。
■人物：韦晓冬 26岁 江苏连云港人 她是老人的“小燕子”
“韦晓冬，快点，你舅又在那喊你呢！”“婆婆，你今天又不听话了啊！”“大奶奶，你中午的药还没吃呢。”“奶奶，小燕子又过来看你了。”面对坐在轮椅上、半身瘫痪或者全身瘫痪的老人们，负责护理他们的韦晓冬变换着各种称呼，像上了发条一样，一刻都闲不下来。
韦晓冬向摸不着头脑的记者解释，她主要负责照顾老年公寓里失能或者半失能的老人，干好这份工作最基本的一点，是让神志不清记不得事情的老人知道你是他们熟悉的人，否则他们根本就不让你近身。“叫我小燕子的于奶奶今年89岁了，她最近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但还记得她年轻时候曾经在栈桥海边捡到过一名叫做小燕子的小女孩。小燕子早就被送去儿童福利院了，但于奶奶一直认定我就是长大后的小燕子，所以才会每天照顾她。”韦晓冬称，叫她外甥的王大爷今年84岁，她还没结婚，也不可能是朱大妈的儿媳妇，但老人这么叫着亲切，有些老人脑功能严重退化，忘记了自己的儿女和孙子，但还记得朝夕相处的韦晓冬。
此前从没伺候过人
“我在家的时候，全家人都宠着我惯着我，当年我妈出车祸脚部骨折，都没让我给她洗过一次脚，刚开始到老年公寓实习时，我的家人和亲戚朋友都不相信，我能把这份伺候人的工作干下去。”4年前，来自江苏连云港的韦晓冬只有22岁，她和20多名恒星学院老年服务与管理专业的大学同学一起到老年公寓实习。“我当时就觉得，别人能干我也能干，而且我能把照顾老人这件事干得更好。”韦晓冬称，当时她负责照顾生活能够自理的20多名老人，这些老人真把她当做亲孙女，这让从小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的韦晓冬感觉特别幸福，觉得为爷爷奶奶干点事，苦点累点都没关系。
“我们在学院学习了3年的老年服务与管理，不仅包括妇儿护理学知识，还包括老年人心理健康等与老年人息息相关的技能。”大学毕业后，她和同学们选择留在老年公寓继续工作。这几年，当初一起工作的20多名同学陆续都离开了，有人考了公务员，有人去医院干了护士，还有些人回了老家做生意，但韦晓冬坚持留在老年公寓，现在她和留下的两名同学已经是老年公寓的骨干和中层主管。“如果我们年轻人都不到养老院工作，以后我们的爸妈老了谁来照顾，我们老了以后，又有谁来照顾我们。”她告诉记者，老年公寓不是一家企业，而是一项事业，是一项为了自己和他人解决老有所养的大事业。她希望通过自己扎实认真的工作，能够在不久的将来，迎来养老事业的春天。
为老人错过两次姻缘
记者采访当天正好是情人节，但韦晓冬却没有收到一束属于自己的玫瑰花。在老年公寓工作4年来，她谈过两次恋爱，但最长的一次也没有超过5个月。韦晓冬告诉记者，其中一名前男友家里有车有房，个人也很优秀，经常开车到老年公寓来看她，但因为她的工作原因，两人还是分手了。“我虽然已经是老年公寓的中层，但每天工作时间比护理大姐还要长，她们干一天可以回家休息一天，可我却要每天至少12个小时守在老人身边。”韦晓冬称，过年时老年公寓人手紧张，她已经连续4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今年过年她又没有休一天假，最长有连续工作48小时的记录。她和前男友最多只能出去吃个饭，再就是打电话联系，时间长了感情就淡了。“我希望找一个能够理解我，接受我的工作，对老人有爱心的。”韦晓冬称。
■人物：孙云香 26岁 江苏宿迁人 小女子变身“女汉子”
“我到老年公寓实习的一个月，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这次被爷爷打了两拳，实在是小意思，我们早就习惯了。”刚刚被老人拳打脚踢的孙云香微笑着告诉记者，她知道爷爷不是故意的，只是爷爷年纪大了，脑子有点糊涂了，下次她自己注意躲着点就好了，再说整间老年公寓，从院长到护理员，谁没有被老人打过。孙云香称，年轻人干护理员，除了不怕脏不怕累，脸皮还要够厚才行。有些老人意识糊涂，对护理员张嘴就骂，伸手就打，甚至还会冤枉护理员偷东西。护理员不但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要受得了委屈。
“我刚来实习的时候，身高不到1.6米，体重不到100斤，意识糊涂的老人看着我小，都来‘欺负’我，生生把我练成了个‘女汉子’。”孙云香称，当时力气很小的她最怕给老人翻身，或者抱着老人洗澡上厕所，她根本就抱不动体重近200斤的老人。曾经有一次，她抱着失能老人在卫生间里滑倒了，怎么都没法把老人抱起来，在卫生间里急得哭了很长时间，才喊来了同事帮忙。“我们每天隔两小时就要给失能老人翻身，还要抱着他们上下轮椅，胳膊上的力气练得特别大，现在我抱起一名200斤左右的老人很轻松。”孙云香称。
年轻护理员成“金疙瘩”
“我们每天都被老人拴在老年公寓里出不去，想找对象都很难，我丈夫还是前年一名老人的家属好心帮忙介绍的。”孙云香称，前年春天，一名老人家属突然到老年公寓找她出去，她也没想到竟然是要去相亲。她的丈夫是干铝合金门窗生意的，就是看中了她照顾老人的耐心和爱心，才跟她结了婚，为了她工作方便，丈夫主动搬到了老年公寓的宿舍里住。“我们俩从谈恋爱到结婚从来就没有浪漫过，去年春天我们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我请假出去跟对象吃个饭，没想到突然接到老年公寓的电话，说是我照顾的老人要去医院，我赶紧往回赶。”孙云香称，当天虽然是情人节，但她还要忙着照顾老人，根本没时间出去浪漫。她告诉记者，丈夫最大的愿望是她哪天不那么忙，能抽空给他做顿饭，今年大年初一，她给丈夫做了顿饭，丈夫高兴了好几天。
恒星老年公寓的负责人臧少华告诉记者，他们老年公寓现在住着300多名老人，有70名护理员，其中30岁以下的护理员占20%，孙云香和韦晓冬还有另外一名大学生护理员成了老年公寓的中层和骨干。她们三人和老年公寓其他的青年护理员都是臧院长千辛万苦招来的“金疙瘩”，也是老年公寓未来能够进一步发展的希望。
■学院说法 老年护理将创造养老蓝海
“据我所知，省内开设专门的老年服务与管理的大学或者学院不超过3家，而青岛市只有我们一家。”恒星学院教育学院刘成德院长告诉记者，恒星学院在2006年开设护理专业，但到了2010年，学院认识到了养老服务与管理方面的人才缺乏，而养老事业将成为一个巨大的蓝海产业，专门开设了养老服务与管理专业，已经培养了上百名专业人才。该专业的学生，首先要培养较高的道德文化修养和良好的职业道德品质，在校期间不仅要学习护理相关知识，还要学习老年营养保健、老年服务与管理、老年心理学，甚至还要学习推拿针灸等知识，成为能胜任老年人服务与管理工作岗位的高素质技能型专门人才。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改变学生和社会上对养老护理员的传统观念，让这个服务性行业不仅在工资待遇上得到提升，在大家的心理定位上也要随之提升。”刘成德院长称，大家都知道养老产业是一个巨大的蓝海，也知道这项产业的重要社会意义，但在学生实际选择工作时，还是更加青睐护士等工作，虽然目前一些养老机构拿出高薪争抢学校养老服务与管理专业的毕业生，甚至想尽办法争抢实习生，但仍然难以解决岛城养老服务行业高端人才缺乏的现状。 养老护理员 难招也难留 因为工作时间长强度大待遇相对较低难以吸引打工者
■新闻纵深
“传统观念里面，养老机构的护理员就是下岗女工或者农村大姐，她们只负责给老年人洗洗涮涮，没有什么文化或者技能，但从目前岛城养老机构的实际情况看，并不是这样。”负责岛城养老护理员培训的青岛颐养护理职业技术学院副校长崔学芹告诉记者，他们学院是山东省首家专门从事护理专业培训的职业院校，根据2013年的统计，学院培训了1500多名养老护理员，其中组织了119名护理员参加养老护理技能大赛，争取高级护理员的称号，目前岛城大部分的养老机构护理员都经过了青岛颐养护理职业技术学院的专业培训，有了初级或者中级护理员的证书，2014年，职业学院的工作目标是，力争使家庭服务业从业人员都能得到一次职业技能培训，实现家庭服务业从业人员全部持证上岗。
记者了解到，青岛老龄化程度仅次于上海、大连、天津，在全国排第四。我市自1987年就进入了人口老龄化社会，这一时间比全国早12年。截至2012年底，全市60岁及以上户籍老年人口138.8万，占总人口的18%，其中8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2.2万，占老年人口的16%。预计2015年底，全市户籍老年人口约160万人，占总人口的比例将达20%左右，而按照老年人口每年增长3.2%的比例，到2030年这一数据更惊人，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是老人。记者从市民政局福利处了解到，根据2013年底的最新统计，我市养老机构达到252家，比前年新增22家，其中包括1家公办养老机构，能够提供的床位也由3万张，提高到了3.6万张。而养老护理员的不足，也成为了各家养老机构普遍存在的问题，限制了一些养老机构的进一步发展。
“养老护理员的队伍很不稳定，特别是没有及时签订劳动合同的外来人员，他们很可能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才会选择比较容易找的养老护理员，但随时可能跳槽。”崔副校长称，虽然现在岛城养老机构已经大幅上调了工资待遇，也改善了工作环境，但因为工作时间长，工作强度大，仍然难以吸引打工者，尤其是青年打工者。“现在的金牌月嫂每月工资达到万元以上，育婴师的工资也有4500元以上，而养老护理员的工资仍然相对较低。”崔副校长称，一些护理员觉得，照看孩子是看着孩子慢慢长大，而照顾老人是看着老人慢慢衰老，所以岛城40岁以下的养老护理员所占比例都比较少。
“我市的高级养老护理员也就100多人，而其中金牌护理员只有10多人，这部分护理员成了养老机构眼中的香饽饽，很多都已经成为养老院的管理人员，”崔副校长称，近年来参加青岛颐养护理职业技术学院免费培训的打工者越来越多，相信随着岛城养老产业的不断发展，养老服务人才也将成为高薪的金蓝领。此外鼓励义工等慈善助老行为，将成为养老护理的有益补充。
